复制“桂芳”:97年出生的村支书走红网络后
在短视频平台,她是拥有46万粉丝的“97村长小芳”。作为一个没什么产业和资源的村子,来自张桂芳的关注度,是三家村迄今“最明显的竞争力”。
实际上,当时接到村里打出的电话、希望对方能回村担任村支书的,不只张桂芳一个人,这与鹤壁市山城区实施的“头雁回归”计划有关。
“村支书就是一份职业,不要赋予自己那么强的使命感。但你慢慢的在这个岗位上做久了,还是会找到一种希望家乡变得越来越好的使命感”。
文|南方周末记者 李桂
责任编辑|钱炜
“上一次想辞职是什么时候?”
“今天早上,不开玩笑。我觉得每个打工人可能都会有这种感觉,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好累,想着‘这个破班,不上也罢’,但是(月底发现自己)全勤。”
“工作这几年,你觉得自己成长最快的部分是什么?”
“心态。心态更稳了,稳如老狗。”
这个语言诙谐、充满“打工人”自嘲的女孩名叫张桂芳,今年27岁。在短视频平台,她是“三家村CEO”“村里的权力巅峰”;更正经的介绍,她是河南省鹤壁市山城区石林镇三家村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主任。
这是张桂芳“登上村里权力巅峰”的第四年——2020年12月,刚刚过完23岁生日的她当选为三家村村党支部书记,并于次年年初高票当选为村委会主任。
2021年也是河南省村“两委”的换届年,鹤壁市山城区委组织部掌握的数据显示,在那次换届中,张桂芳是整个鹤壁市最年轻的村委会主任;放眼整个河南省,“她也是第二年轻的”。
对张桂芳而言,三家村是陌生又熟悉的存在:常年在外求学,她对这个身份证上的家乡,并没有那么了解。返乡,成为村支书,带领村民致富,在一件又一件仿佛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中,张桂芳开始重新理解这个小小的村庄。
而在三家村之外,在鹤壁、河南,甚至更遥远的地方,张桂芳的故事和经历,也成为年轻人投身乡村振兴的典型。
“97村长小芳”
2024年8月16日下午5点多,张桂芳要去镇政府送文件。临出门前,她和同事打招呼:“发个广播吧,说今天晚上要直播,村民们有什么想卖的,让他们都拿过来。”
直播带货,是这个年轻村支书帮助村民增收的手段。在短视频平台,她是拥有46万粉丝的“97村长小芳”。作为一个没什么产业和资源的村子,来自张桂芳的关注度,是三家村迄今“最明显的竞争力”。
直播镜头里的张桂芳,长发盘成了一个丸子头,这是同事推荐的,“看起来特别精神、利落”;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没化妆,皮肤因为录制户外综艺晒得黢黑;白色T恤背后印着余额为0的微信钱包图片和河南方言“恁去玩吧俺还得去干活”。张桂芳说,这是她定制的“工作服”,给村委会的每个同事都送了一件。
这一天的直播地点设在村委会门口,张桂芳身后是“三家村支部委员会”白底红字的牌子。前一晚,由于卖的产品主要是鸡和鸡蛋,直播间定在了半山腰的养鸡场里。张桂芳手里拿着产品展示时,鸡就在镜头内四处溜达,不时还能听到几声鹅叫。
时间临近晚上7点,村委会门口摆出了两张蓝色的课桌,上面放着一箱外包装印着“三家村红豆吐司”的面包,这是每天都会出现在张桂芳直播间的“标品”。面包由三家村村委会与鹤壁一家工厂合作生产,面包中使用的红豆则是从三家村村民家里收购的。
面包旁边放着一篮土鸡蛋和一只杀好的土鸡,这是来自村民养鸡场的展示品。桌子上还有一筐从张桂芳家门口核桃树上摘下来的青皮核桃,它将以粉丝福利的名义和九块九包邮的价格在直播间出售。
村民们陆陆续续来了,几乎都是老人和妇女。有人拎着菜籽油,有人带着蜂蜜,还有人用塑料袋装着粉丝和绿豆,站在村委会门口,等着介绍产品。
按照张桂芳的安排,村委会可以无偿帮助村民卖农特产品,但村民们必须自己出镜推荐卖的东西。介绍的内容也很简单,无非是怎么种出来的、可以怎么吃或怎么用,粉丝们也喜欢和村民互动。
一切都按照预期在发展:粉丝们在直播间议论张桂芳的肤色,留言给直播间带来了额外的热度。有粉丝在评论区留言:“辛苦小芳书记,虽然我也是一名村干部,但是看你晒那么黑就知道在基层花了很多心思、汗水,给你点赞。”在张桂芳和村民的联合介绍下,绿豆、粉丝、菜籽油先后售罄。
意外发生在介绍蜂蜜时,当村民脱口而出“可以美容养颜”时,镜头外的工作人员迅速打断:“不能这么说”。但话音刚落,直播立即被强制关停。按照平台规定,直播间不能出现描述功效的词语,蜂蜜是触发封禁的“重灾区”。
张桂芳和村民愣住了,对方轻声说了句,“我不知道”。张桂芳反应过来,扭头安慰她:“没关系,我们正好休息一下”。
被短暂关闭的直播在十分钟后重启,但刚播5分钟,不知哪句话又触发了审核机制,直播间再次被强制关停。这一次,账号失去了直播的功能,恢复时间未知。
天气炎热,村委会里放着近40箱鸡蛋,厂家新生产的约50箱面包,都不能久放。不能直播,东西还能怎么卖?张桂芳有点焦虑。
除了处理积压的鸡蛋和面包,2024年8月17日,等着“村长小芳”处理的事情还包括:要去安抚反复找村委会、镇政府甚至更上级部门反映同一个问题的一户村民,这家人也是张桂芳工作至今、偶尔情绪崩溃的根源;村里有几个人曾在市区一家工厂打工,对方拖欠工资,现在厂子破产拍卖,承诺拍卖的钱会优先支付工人工资,这几个人需要到村委会签署同意拍卖的文件,但有的人却怎么也联系不上;上级部门下发了村里面新一年公益岗位的名额和补贴,村委会需要和村民开会告知相关事宜,并和公益岗位负责人签约……
“回来试试,不行再走”
在成为“97村长小芳”前,对张桂芳而言,除了到村小的百米上学路,三家村不算一个熟悉的地方。
三家村是河南诸多农村中再“普通”不过的一个:村子离鹤壁市山城区不足十公里,一条长约一公里的马路穿村而过,将村子分为前街、后街两个部分。村里交通不算方便,村民们种着小米、红薯、南瓜等中原大地上常见的作物。就连村民结构,也是常见的年轻人外出求学、务工,老人和妇女留守家中,常住人口仅约400人。
张桂芳家就在后街的山坡上,1997年冬天,她在这里出生。从家出发,沿着山坡一直往下,不过百米,就到了村里的小学。张桂芳在村小只读到了小学四年级,随后转到市区寄宿学校读书。
也是因为早早离家求学,张桂芳和村子里的同龄人都不太熟悉,“没什么发小或关系特别好的朋友”。
“村里面同龄的小孩,他们都比较早就不读书了,所以我跟他们也很少一块玩。”张桂芳补充,“不是学历歧视,就是大家的生活不一样,你融入不了。”
2015年,张桂芳考入天津农学院,继续在外求学。2019年大学毕业后,她将党组织关系转回村里,自己则留在天津和朋友合伙经营民宿。张桂芳喜欢天津,她觉得这所城市气候不错,生活压力也不大。按照原本的计划,她觉得,自己会长期在天津工作、定居。
转变出现在2020年冬天,张桂芳记得,那是12月的某天傍晚,她忽然接到了一个来自老家的电话。时至今日,张桂芳已经不记得对方是谁了,她只记得,对方在电话里告诉她,希望她“考虑考虑回村当支书”。
张桂芳有点懵,自己和父母很少去村委会,她甚至不太清楚村支书到底要做什么工作。
第二天早上7点,张桂芳被闹钟叫醒:这是前一天约定的答复时间。在回拨的电话里,几乎毫不犹豫,她拒绝了回乡邀请。
但在同一天的晚些时间,张桂芳又接到了时任三家村驻村第一书记、现石林镇宣传委员常瑞涛的电话。也是这个电话,让她改变了主意。
“换届的时候,正好是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的衔接阶段,我就跟她讲了一下乡村振兴方面的工作,国家现在非常重视,乡村各方面的机会也比以前多一些。”常瑞涛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回忆。
常瑞涛劝她:“村支书要接触方方面面的人和工作,对个人成长和历练,有非常大的促进作用。你当过村支书,以后别管干什么,都是游刃有余的。”
实际上,当时接到村里打出的电话、希望对方能回村担任村支书的,不只张桂芳一个人,这与鹤壁市山城区实施的“头雁回归”计划有关。
鹤壁市山城区委组织部组织科负责人王世磊介绍,“头雁回归”计划的主要为了回引能人担任村(社区)党支部书记,日常通过排查基本了解村里面年轻人的动向,“比如村里面考出去一个大学生,乡镇除非一个村一个村地找人问,否则它是不掌握整体情况的。但区委组织部可以统筹全区各单位的资源,我们和教育局对接,就能直接了解近些年从山城区考出去的大学生有哪些。”
掌握大学生的基本数据后,等到了换届的年份,区委组织部会再根据对方新近的动态,筛选出重点回引对象。具体到张桂芳,她上过大学、年轻、有创业经历,是非常理想的回引对象,“有经营头脑,能带动村子像企业一样发展”。
对三家村而言,最初的选择也不只张桂芳。山城区委组织部提供的一份材料显示,在换届前,石林镇党委对三家村在外务工经商人员、大学毕业生、退役军人中的党员进行了摸排,将包括张桂芳在内的10人都纳入了乡村人才库,作为后备干部长期跟踪培养。
但经过前期沟通和排查,等到常瑞涛打电话时,张桂芳成了他唯一的联系对象。
“村里面先联系,联系后确实没意向或者不合适的,就直接排除在外了。比如有的人工作已经很稳定了,还有的人年纪比较大、不愿意再换工作,我们就不再继续做工作了。”常瑞涛补充,“张桂芳当时刚毕业不久,经营民宿只能算是她回乡的顾虑。当时我跟她也说了,民宿的经营可以以她同学为主,她隔一段时间去看看。”
不过,在张桂芳的记忆里,自己被说服的理由更简单,“他说‘你回来试试,不行再走’。”
抱着“试试”的心态,张桂芳返乡了。2020年12月25日,张桂芳当选为三家村党支部书记。2021年1月,她又高票当选为村委会主任:1052张选票里,张桂芳得了890票。
“可赚钱”“可闲”“可穷”
“估计可(河南方言,意为非常)赚钱!工资嗷嗷高,还可闲!”回村前,张桂芳和朋友聊天,这是对方对村支书的“想象”。
在实现“可赚钱”“可闲”的目标前,张桂芳面临的首先是“可穷”:因为修建河道等基础工程,村里负债百万元。村委会的账上没钱,同事们日常也很节约。张桂芳记得,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们连空调都舍不得开。
村里没钱,但需要花钱的地方却不少。张桂芳当选后不久,就是农历新年,按照此前的传统,村委会要给低保户和家庭困难的村民发春节慰问品。村里的老干部带着她去此前熟悉的企业“化缘”。张桂芳记得,自己“什么话也不好意思说,在那就是抠手,还吃了人家仨樱桃”。不过,最终,“企业挺好的”,还是拉着东西来村里慰问了。
企业帮助解决了眼前的难题,但如何让村里面获得长久的发展,仍是张桂芳需要考虑的问题。在母亲的印象里,刚工作的那几个月,桂芳每天下班后也不说话,“一进家门就开始哭”。有时候,张桂芳在房间里哭,母亲心疼女儿,就在隔壁房间抹眼泪。
再后来,就有了“彩虹村”的故事。这是一个被反复讲述过的故事:张桂芳在网上看到有些村子做了彩色墙绘后变身“网红村”,吸引了很多人前去打卡,便决定参考这一走红路径。
选择做墙绘的一个现实因素和钱有关:相比产业或其他投资,墙绘总归是便宜的。
张桂芳带着村民代表实地参观了已经有墙绘的村子,又说服画师“先办事、后结款”。一个月后,村里主干道两侧房子的外墙都画上了各式的彩绘。在她的计划里,三家村能借此迅速出名,吸引源源不断的游客。人多了,村民还能摆摊卖东西;关注“彩虹村”的人多了,资源自然也就来了。
但现实是,墙画好后,除了隔壁村的人会逛一逛,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。没有资源,张桂芳又开始给媒体、各个平台的网红、大V发消息,希望对方能关注三家村。发出去的私信往往石沉大海,直到河南本地的一家媒体注意到了这件事,由此有了第一篇关于三家村“彩虹村”的报道。此后,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三家村。
如今再次回溯自己回村的经历,张桂芳觉得,“先办成一件事”很重要:只要先做成一件事,村民们信任你,后续的很多事情就好办了。
“彩虹村”有了名气后,2021年7月,张桂芳办成了第二件事,这让她在村里拥有了声望。当时,河南普降暴雨,三家村也受到影响,村里停电,积水严重,房屋也有倒塌的风险。
王世磊记得,当时他特别担心张桂芳,“怕她受不了打击,正是满腔热血在做事的时候,忽然一盆冷水就泼下来了。”在他看来,彼时,张桂芳刚刚找到适合三家村的发展路线:先出名,再增加集体收入,但暴雨可能让前期的投入都化为乌有。
那段时间,张桂芳天天住在村委会,身上有些小伤,嗓子也哑了。王世磊给她打了个电话问情况。张桂芳在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很疲惫,“她说我现在特别累,不想说话”。王世磊只好告诉她,“那行,有啥需要帮助的,你尽管张口,虽然我们能提供的不多,但你要是想诉苦了,就来找我。”
令王世磊没想到的是,除了政府部门下拨的物资,张桂芳还通过互联网联系到了公益机构,筹到了近400万元物资。“不但满足了三家村的需要,还把多余的物资分配给了其他受灾的村,这一下就让村里的老百姓觉得她太厉害了。”
2021年7月的暴雨之后,按照“先出名,再增加集体收入”的规划,三家村正式开始发展集体经济了。一些弯路不可避免。比如,因为缺少专业人才和管理不当,村里的经济作物经历了从松果菊到南瓜、小米的变化。
2023年年初,在短视频平台上,张桂芳分享了自己返乡的经历,获得了超过263万人的点赞和近15万条留言,“97村长小芳”由此走红网络。按照此前的安排,账号以张桂芳的个人IP为载体,所有权属于村委会,相关收益则归村集体所有。
返乡之初,张桂芳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火,“短视频平台上的村支书成千上万,我们没有优势”。成名,在张桂芳看来,努力之外,也有运气加持。现在,她也开始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奇:一个在河南农村长大的年轻女孩,将如何面对复杂的乡土社会?
不过,现实不会像影视作品一样,遍布反差和冲突。张桂芳说自己就是“打工人”:“村支书就是一份职业,不要赋予自己那么强的使命感。但你慢慢的在这个岗位上做久了,还是会找到一种希望家乡变得越来越好的使命感。”
“特别是你看到更好的世界后,你就会不甘心,不甘心家乡落后的现状。”她补充。
依靠“97村长小芳”的粉丝和名气,张桂芳开始售卖三家村联名的面包、花生油等标准化产品,还有村民家里生产的南瓜、红薯等初级农产品。在她看来,集体经济表现不只在村里账上数字的增长,“如果村民增收了,也是集体经济增收”。
她补充:“这不是官方集体经济增收的概念,但我自己是这样理解的。”
张桂芳记得,自己上任之初,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到村委会要债。但如今,已经很久没人来了,“除了一些时间比较久、没有票据的‘烂账’,基本上没有外债了”。
2023年春节前,又到了给村民发春节慰问品的时间。这一次,张桂芳没有联系企业:村委会“有余钱了”,能自己负担这笔费用。
在互联网平台的走红也给张桂芳带来了一些“困扰”。比如,原本有一些和村委会无关的会议,对方也会点名要她参加。以前的张桂芳不会拒绝,为了参会,她往往还要倒贴交通费用。但现在,张桂芳会直接告诉对方:“我很忙,真的没时间”。
而面临一些来自其他部门的内容转载需求,张桂芳也会直接说:“我们这是三农账号,真的转不了。”气急了的“打工人小芳”也会在这时出现:“要不我直接把账号给你吧,你们自己做!”
“桂芳计划”
虽然嘴上说着“回来试试,不行再走”,但张桂芳到底能干多久,常瑞涛心里没底。不过,有些事情是可控的,比如提供更合理的村委会干部搭配。三家村村委会有5个编制,除张桂芳外,还有两名三十多岁的年轻干部和两名五十多岁的老干部。
“农村里面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,她一个长期在外上学的大学生肯定没经历过。”常瑞涛解释,“所以我们当时就安排了一个老干部,万一村里面有什么纠纷,就以老干部为主去协调。她多学多看,慢慢地就会处理了。”
曾经,村里的两户村民因为土地边界的问题产生矛盾,双方都觉得对方多种了一小块玉米地。双方找到村委会,折腾不休,最终,事情以重新丈量并划分土地告终。
张桂芳返乡后不久,2021年8月底,鹤壁市山城区区委主要领导在一次会议中表示,要以石林镇三家村党支部书记张桂芳为典型,以“头雁回归创业计划”为抓手,在农村探索实施“桂芳计划”,引导大学生回乡创业,选优配强农村发展带头人,把年富力强的优秀人才充实到村“两委”班子,担任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主任。
王世磊解释,当时张桂芳因为“彩虹村”和在暴雨中的表现展露头角,此后又带着村民种植经济作物,区里觉得她成了村支书学习的榜样,由此有了“桂芳计划”,“主要是想让大家学习她的思路,找到适合自己村子的发展模式”。
2022年12月,山城区委召开十一届六次全体(扩大)会议,再次表示要“实施‘桂芳计划’、‘乡土人才回引’工程,选优培育‘领头雁’群体”。
2023年4月,鹤壁市山城区委宣传部在一篇文章中表示,要深入落实“桂芳计划”各项管理举措,加强对回引人员的培训、帮带、激励等。包括面向精选的“头雁”,精准推行“1对1”导师帮带机制,由1名政治素质高、农村工作经验丰富的镇(街道)干部帮带1名培养对象。
张桂芳被视为山城区“头雁”培育标杆。在“1对1”导师帮带机制中,张桂芳的帮带导师是政治素质高、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的石林镇党委书记。
山城区区委组织部和石林镇党委也很重视张桂芳的培育工作,在安排她参加基层党建、乡村培训的同时,也安排她到多个乡村振兴、集体经济发展典型村考察取经。
对三家村更熟悉后,关于农村治理,张桂芳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。比如,有些村民会在村里的马路上晒粮食,存在一定的交通隐患。经过村民大会讨论后,三家村的村规民约就新增了一条,“不许在上坡路上和拐弯的地方晒粮食”。
一些在外考察学习的经验也被她带回了三家村,村里修起了公共厕所、电影院、篮球场和图书馆。没出去考察前,张桂芳有时候会觉得三家村“还不错”,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,村里的主干道下铺设了下水管道,道路两侧还装上了花箱和路灯。但看到外地一些发展较好的村子,特别是浙江的部分现代化农村,张桂芳还是会羡慕,“太好了,比不来”。
2024年8月底,村里的大学生张琳丽要开学了,作为张桂芳的“头号粉丝”,她想在返校前和张桂芳拍几张照片。最终,两人坐在村委会内的石磨上,留下了一组手拿扫把的合照。
事实上,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大,但张琳丽是在张桂芳回乡后才认识她的。此后,张桂芳的经历,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了张琳丽的作文里。“我高考作文写的也是她。”张琳丽记得,那一年河南的高考作文主题是“职业多样化”。
拍照前,有人和张琳丽开玩笑:“说不定你以后也是三家村的村支书。”她连连摆手:“那也太难了”。
五年一届的村支书任期将在2025年期满,在山城区,多个部门和领导已经开始早早关心张桂芳的去向。“有这么一个好苗子,我们肯定舍不得,在尊重她个人意愿的情况下,我们肯定是想让她留下来,在村子里边继续发展。”王世磊说。
“计划赶不上变化,我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,我可能最多会规划今年的事情,我没办法跟你说下一届还会不会。”她补充,“我觉得生命在于体验,想这么多,你会不快乐。”